政府人才集团探析（三）人才集团发展若干问题的思考

人才集团发展若干问题的思考

一、处理好与民营人力资源服务企业的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市场中介的放开，民营人才服务企业也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截至2021年底，全国共有各类人力资源服务机构5.91万家，从业人员103.15万人，年营业收入2.46万亿元，比2020年分别增长29.08％、22.31％、20.89％，人力资源服务业保持良好发展态势。2021年，全行业为3.04亿人次劳动者提供了各类就业服务，为5099万家次用人单位提供了专业支持，民营人才服务机构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2021年全国共举办各类招聘会28.6万场，网络招聘发布岗位信息8.45亿条，培训劳动者2662.22万人次，推荐高端人才141.04万人，民营人才服务机构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人才和就业服务属于服务业，从总体上说，对个人提供服务的行业，比较适合民营企业发挥作用。目前的商业、饮食服务、旅店宾馆、基本都是以民营企业为主体。人才和就业这类中介服务，要求一对一服务，需要的工作人员多，服务要求高，民营企业有一定优势。在人才和就业中介这个行业，保留民营企业发展空间，对满足社会需要，更好地做好就业和人才工作有好处。因此，政府的人才集团要准确定位，把优势发挥出来，把重点放到那些党委政府需要做、而民营企业又做不到或做不好的事。而不是去和民营企业抢饭碗。给民营人力资源企业留下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在人力资源服务业的发展上，要贯彻国家两个“毫不动摇”的方针，让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都充分发展，各展其长，各得其所，相辅相成，共同发展。

面对政府人才集团的建立和发展势头，一些地方民营企业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发展前景担忧。青岛人才集团办公地点在青岛国际人力资源服务产业园里。集团董事、代总经理主持工作的黄坤凤清楚记得进驻之初，园区里一些人力资源服务机构负责人半开玩笑地说：“给我们留口饭吃啊!”这反映出了民营人才或人力资源服务企业的一种担心。因此要防止政府人才集团一轰而起，各级都建，各地都建。要根据当地人才工作的实际发展和实际需要，因地制宜，怎么有利于人才工作就怎么办，要填补人才服务的空间，重点放在为高科技企业和高科技人才服务方面，不要影响民营人力资源服务企业现有的发展。政府在建立人才集团的同时，要明确工作职责和工作重点，重申在人力资源服务业两个“毫不动摇”的方针，给民营企业吃定心丸，让民营企业有充分发展的空间。

从理论上讲，需要有一个政府人才服务企业和民营人才服务企业的大致分工，就像医疗服务一样，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应当有一个明确分工，而不是完全竞争。政府的人才集团主要是完成党和政府确定的发展目标的人才支撑，重点是高精尖人才，创新人才，而普通人才服务应当交给民营企业来完成。人才集团成立后，希望看到的是人才服务业的百花齐放，而不是一花独放，百花凋零。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只有人才服务业的整体繁荣发展，才能适应全面建设现代化国家的需要。

二、处理好各级政府人才集团的关系

目前在一些地区，省、市和区县都开始建立人才集团，这就有一个如何处理各级人才集团之间的关系，如何形成合力的问题。在人才服务机构作为事业单位提供人才服务的时期，这个问题就已经出现，且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人才服务既有公共服务的性质，又有市场服务的性质。因此，完全按行政管辖范围来开展人才服务，就会与市场服务的要求产生矛盾。人才服务机构是根据行政管理级别来建立的，人才服务面向全社会，很难按行政级别把服务对象截然划分。而在事业单位体制下，上一级人才服务机构和下一级人才服务机构之间也不可能在资产和资本上组合，最多在一些业务上合作，而合作大都是松散的、效果不明显的，有的方面还会产生一些竞争和矛盾。不同地区的人才服务机构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一个地区的人才交流机构如果把业务发展到另外一个地区，就会产生地区之间的人才交流机构的矛盾，除了一般性的搞一个人才招聘会外，地区之间的人才交流机构很难建立合作机制。曾经一度影响很大的国家级区域性人才市场，设计时就有跨行政区域推进人才交流的考虑，但在后来的实际运转中，这方面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很明显，如果各级政府都成立人才集团的话，也存在作为事业单位的人才服务机构面临的问题。但是，人才集团作为企业，资产和资金的组合有很大的灵活性，并不受行政级别和行政区划的限制和影响。因此，处理好各级人才集团的关系，有利于发挥政府人才集团的优势。尤其是省级人才集团在组建的时候，就应当把与地市人才集团的合作关系作为未来发展的原则，与地市人才集团相互持股，在服务上优势互补，在业务发展上相互支持。山东人才集团非常重视这个问题，集团建立之初，就开展了整体布局的研究，准备逐一对接全省16市，通过控股、参股和项目合作等方式加强合作，构建全省人才集团一体化发展格局，促进省市资源高效协同，目前与济南、青岛、泰安、潍坊、日照合作已落地。人才集团要突破行政区域的限制，就需要处理好各级政府人才集团的关系，创造多种不同层级、不同地区人才集团合作的方式。

三、处理好与各相关政府部门的关系

与其他的国有集团公司不一样，人才集团的业务涉及到组织、人社、教育、科技、国资等多个政府部门，需要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才能发挥人才集团的作用，才能完成党委政府赋予的各项职责。目前已成立的人才集团，大都脱离了某一政府部门而属于党委政府管理的企业，从理论上说，不再隶属于某一部门，有利于发挥各有关部门的综合优势。但这一优势的实际形成，还需要各方面共同努力，还需要一种具体的形式。从目前看，在人才集团的管理体制中，主管部门为组织部和国资委的较多，个别地区还有科技部门。以福建龙岩人才发展集团为例，根据龙岩人才发展集团网站介绍，该集团是实施人才强市战略的基础设施性投资经营管理公司，是人才引进、培养、服务及人才项目孵化经营管理的主体，经营管理市委、市政府，市委人才工作领导小组授权范围内的与人才相关的业务，并承担所属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责任，由市国资委代表市政府履行出资人职责，市委组织部和市科技局为人才集团的行业指导部门。

但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人才集团业务还涉及人社部门、教育部门等等，需要有某种形式把各有关部门都联系起来，调动各部门的积极性。政府部门一般采取领导小组或联席会的方式，但人才集团是企业，是否可以考虑，人才集团建立董事会，相关部门都应当成为董事会当然成员，通过这种方式，把相关部门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要真正形成多部门的综合优势，需要在董事会的构成上做文章，而不是仅仅挂一个指导单位。作为董事会成员，就要对企业的经营负责，董事的履职情况可以作为干部考核的内容之一。

四、处理好传统人才服务和新兴人才服务的关系问题

从各地的人才集团组建方案看，职能和业务可以大致分为两大块，一块是传统人才服务，主要是人才招聘引进、人事代理派遣、人才培训研修等等，另一块是新兴人才服务，主要是人才项目投资（人才创业创新投资基金）、人才成果转化、人才服务数字化和人工智能等等。传统人才服务是比较成熟的业务，是人才集团发展的基础，也是组建初期人才集团收入的主要来源，因此，需要把传统人才服务放在重要的位置；新兴人才服务是根据经济和科技发展的新形势和人才工作的新要求，是人才集团发展的重点，是人才集团的发展目标，是人才集团的新增长点，更加需要高度重视。因此，处理好两类业务的关系对人才集团健康和快速发展很重要。 

在成立人才集团之前，绝大部分地区的政府人才服务工作是由政府人才服务机构来承担的。有了新的人才集团，如何处理好和原人才服务机构之间的关系很重要。处理得好，新的人才集团的传统业务就很有基础，可以在原来的业务上进一步创新发展；处理得不好，传统业务就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争议和内耗，影响新组建的人才集团的传统业务发展，影响人才集团基本生存手段，甚至影响新兴业务的发展。从各地人才集团的情况看，这个问题有的处理得很好，有的处理得则不是很好。这还不简单是把相关的业务划归新的人才集团的问题，在人才服务领域，公共服务和市场服务的界线并不是很清楚，如果处理不好，即使把相关业务划过去了，原人才服务机构还是可以以公共服务的形式再发展起来，因此，要从根本上理顺关系，各方面真正形成合力。

五、处理好人才集团发展目标和队伍建设的关系

人才集团与传统的人才服务机构有着的区别，不仅是规模大，资金和资产投入多，更重要的是背负着为高科技发展和高科技人才服务的重要历史使命。不论是由传统人才市场转型而来还是全新成立的人才集团，面对服务人才战略的全新定位，面对党委政府提出的要求，都较为缺乏相应的业务规划能力和服务经验。特别是对科技项目的鉴别和支持，金融和风险投资等，还是一个未曾涉及的领域。各地确定的人才集团的发展目标都是比较宏大的，与原来的人才服务机构最大的不同，就是要把对高科技人才、创新人才的服务放到了重要位置。而发展这些方面的服务，对从事服务的人才有新的、较高的要求。有人认为，人才集团面临的最大困境是“人才集团缺人才”。特别是在组建和发展初期，人才队伍建设是人才集团面临的首要任务。

为科技人才服务，需要懂科技，这种懂科技不一定是哪方面的科学技术专家，但应当是科学技术的内行，能对科技人才的科技了解，对科技人才的科技水平做出基本的判断。比如合肥市人才集团提出的6大核心业务之一就是搞科技成果转让，不懂科技甚至一些科盲来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是不可能做好的。同时，创新是离不开金融支持的，很多人才集团都把人才金融、科技金融、创新基金等作为重要的业务来规划。比如宁波人才集团成立规模100亿元的人才创业创新投资基金，首期募集10亿元，其中从财政出资的注册资本金中安排2亿元。而金融一个很特殊、很专业的领域，投资业务的风险很大，需要专门的金融人才来承担这方面的工作。人才集团一般都把人工智能、云计算等现代服务手段放在建设的重要位置，比如宁波人才集团要建立“人才服务数字化智慧中心”这就需要通讯、智能、计算方面的高级人才。此外，其他非传统人才服务也需要新的人才。比如福州人才集团福州人才发展集团参与打造“闽都院士村”、“科创走廊”等建设项目，并营创新创业园区，都需要加强相应的专业人才队伍建设。

六、处理好市场服务与推进人才市场化配置的关系

在已经成立的人才集团组建方案中，很多地方都把人才集团作为推进人才市场化配置的重要手段，比如宁波市：“组建人才发展集团，有利于突出需求和问题导向，整合相对分散的政府类人才招引资源，系统重塑市场化人才工作模式，加快形成推动人才发展的全链式工作体系，更大力度集聚人才资源。” 有的文章里还出现了“人才集团成为人才发展市场化新路径”的提法

组建人才集团可以推动人才的市场化配置，但人才的市场化配置，主要应当着力于人才市场机制的建设和完善。中央确定市场要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那么怎么才能起决定性作用呢？中央关于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对市场化的表述是：充分发挥市场在人才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加快转变政府人才管理职能，保障和落实用人主体自主权，提高人才横向和纵向流动性，健全人才评价、流动、激励机制，最大限度激发和释放人才创新创造创业活力，使人才各尽其能、各展其长、各得其所，让人才价值得到充分尊重和实现。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进一步强调，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向用人主体授权，积极为人才松绑，完善人才评价体系。

因此，人才集团的定位是人才中介服务的机构，与过去的人才服务机构不同的，只是一个作为企业性质的大的人才服务集团公司。人才集团的主要任务是服务好市场主体，即通过实力强力的分支机构，为人才和用人单位提供全方位的、高层次的、现代化的人才服务。人才市场化的问题、人才市场的培育问题，市场在人才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问题，还是要靠党委政府深化人才发展机制体制改革，进一步培育和完善人才市场来解决。定位准确、发展方向明确，人才集团才能人才工作的总体格局中，扮演好角色、发挥好优势，完成好党委政府交给的任务。